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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Sorafish

小金魚和大鯨魚都比不上的兩棲動物


其實我沒有想到「魚」有一天會跟我坦白這些。—空

「空,再過一個月就是我三十歲的生日了。有些事情,我想跟你坦白。」 難得魚這樣鄭重其事,空將手上最後一件衣服晾好,趕緊拉了張椅子在魚身邊坐下,「我準備好了,你說吧!」

「其實我不是一隻魚,」拉下頭套,魚那一頭長髮飄逸落下,「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。」

原先以為空應該會十分驚訝的,「我知道啊。」可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,「如果妳真的是一隻魚,在我出現在妳眼前的時候,妳早就把我吃了,不是嗎?」空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,提醒著魚自己曾經是一隻餌的事實。


小魚開始跟阿空講起了自己的過去。


魚兒原先生活在距離這處潮間帶附近的城鎮,一戶專門做水產生意的人家裡,她的父親是一個白手起家、農戶出身的草地小子,而母親則是一個雜貨店的掌上明珠,父親很早就知道自己必須出外靠自己打出一片天下,才能改變自己的窮苦處境,而母親則因為打小身體就不好,總是讓一家人小心捧著、護著,可這樣天差地別的兩人,竟然還是走到了一起。


父親和母親結婚之後,有了三個女兒,而魚兒正是最大的那個,原以為應該會獲得最多祝福的,可誰知道農家出身的父親一家,卻視女兒為敝屣,祖父在知道魚兒出生之後又帶來一個妹妹來,就和祖母兩人天天盼著魚兒父親和母親可以離婚,畢竟重男輕女的觀念已根深蒂固在兩位老人家的腦袋裡。


魚兒母親因而十分惶恐,因為魚兒父親總是出外打拼工作,獨留她一人與三個孩子,和一雙對她百般嫌棄的公婆,強大的不安全感,讓她總是發了瘋的拼命確認自己丈夫的位置,也開始疑神疑鬼,總覺得自己丈夫一定藉著出差之名,在外行不軌之實,就這樣魚兒的父母親開始因為一個又一個不實指控而爭論不休,最後,彷彿是為了回應魚兒母親的希望,魚兒父親真的有了另一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女人,兩人的婚姻也從此走到盡頭。


從此原先那個完整的家,開始有了裂痕。


母親忙著修護自己因為婚姻背叛而落下的傷,而父親則享受著解脫之後新的幸福生活,魚兒和兩個妹妹則被迫推開那扇名為「快速成長」的大門,在被父母忽視的環境下,去成長、茁壯。


魚兒身為大姐,被賦予了各式各樣的責任,而她在來不及反抗的情況下,被趕鴨子上架,後果就是她常常得假裝自己無所不能,討好所有幫助自己的人,去模仿每一個正常生活的人,去符合每一個人的期待和要求,慢慢地她忘記「自己」的聲音,也就是在那個時候,他發現她開始戴起來「魚」的面具,讓自己沉潛到這個水域,開始練習讓自己在水下成為一條魚。


20幾歲的自己,以為自己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,要為自己欠下巨債的家人分擔,要做一個稱頭有肩膀的姐姐,魚兒發現自己漸漸無法暢快呼吸,在這個大家都悠然自得的海域,她是一隻格格不入的小金魚,卻肖想著有著大鯨魚的悠然。


如果蹉跎時光是一種罪,那麼魚兒應該已經是十惡不赦的罪人,可多少無奈、眼淚、羞恥、憎恨、痛苦在期間流轉,又有誰曉得呢?回到現在這個準備要迎接下一個十年的自己,魚兒對空說:「我不想再假裝自己是一隻魚,我要成為兩棲動物,不管是水中或是陸地我都可以自由來去,這次我是我自己,不再討好。」


人也好,小金魚和大鯨魚都好,找到自己可以恣意呼吸的方式活著,那麼每一個當下,都是值得歡欣鼓舞的時刻。


願大家都找回那個被遺忘在角落的「自己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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